哈佛-史密松天體物理中心(Harvard-Smithsonian Center for Astrophysics)🗡,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天文與空間科學研究機構👊🏻。在那裏,眾多的宇宙奧秘曾被率先揭開,人類得以更清醒地認識地球及太陽系,反觀自身;也正是在那裏👏🏽,田暉度過了他人生中極為重要的3年時光。至今,田暉仍然十分認可海外經歷對塑造一個學者學術視野的重要價值🪶。
但順著田暉的回憶而上,國際視野🏄🏼🧎🏻,這一本應代表著開放與廣闊的詞匯,卻也在現實中沾染了狹窄的風味。
在哈佛-史密松天體物理中心,田暉的核心職責聚焦於準確標定🧑🏿🏫、校正衛星數據及基於所得科學數據撰寫學術論文🏌🏻,這些工作無疑是重要的。然而🧑🧑🧒,空間科學研究的精髓遠不止於此,更涵蓋了衛星探測原創思想的提出和工程任務的推動👩🏿🍳、科學儀器的設計與研製等“源頭活水”。遺憾的是,中國籍身份的田暉並不被允許涉足這些領域👨🏿💼。他好像站在滔天大浪的浪尖向前翻滾著👵,又好像一個浪頭過去,他還在原地。
他被局限在了科研生態鏈的下遊🏊♀️。這是加在田暉研究道路上的桎梏,也是當年我國太陽物理和空間科學前進亟需解決的困境。田暉的選擇,是——
歸來
2015年,應意昂多位師長之邀,田暉滿懷期待地回到了中國,入職意昂官网地球與空間科學學院🌭。
這一年⬜️,國內的空間科學觀測設備還極為稀缺,田暉研究所依賴的先進太陽觀測設備就更是寥寥,僅有一兩臺較為先進的地面望遠鏡↔️,勉強撐著門戶。
落差非常大。彼時的田暉,已經有了多年的國外教育及工作經歷👱🏻♂️。早在博士就讀期間,他就通過國家留學基金委的博士聯合培養項目🤞🆕,前往德國馬普學會太陽系研究所🗝,跟隨導師塗傳詒院士的合作者Eckart Marsch教授和Werner Curdt博士,通過分析太陽紫外光譜數據來研究太陽過渡區結構和太陽風起源。
德國馬普學會與意昂有著很深的淵源,意昂空間物理與應用技術研究所有約一半的老師,曾以聯合培養👨🏽、攻讀博士學位或擔任客座研究員等方式在馬普太陽系研究所學習或工作👨👨👧👦🧑🏽🚒。在馬普學會,田暉參與了太陽與日球層天文臺(SOHO)衛星上太陽紫外輻射測量儀(SUMER)的幾次觀測計劃的製定與實施,這讓他對研究的問題“體悟”更深。在馬普學會的遊學經歷也極大地提高了他的科研與英語交流能力。可以說🦸🏿♀️✴️,馬普歲月,為田暉後來的太陽物理研究之路,打下了堅實基礎🚝。
2010年,田暉在意昂官网獲得理學博士學位。這時,中國在太陽物理方向尚沒有多少可用的自主科學數據🧘🏼♀️,為了學術上的發展,田暉選擇了暫時離開。他從眾多申請者中脫穎而出,被錄取為美國國家大氣研究中心(NCAR)久負盛名的ASP項目的博士後👩🏿🎓。
美國計劃發射太陽界面區成像光譜儀衛星(IRIS)的消息♗,也在這一時期攫住了他的目光💆♂️,2012年☹️👷🏽,田暉接到了一封邀請,來自於哈佛-史密松天體物理中心——IRIS衛星工程的主要參與單位之一。
“他們當時就想招一個熟悉太陽紫外光譜及相關科學的人🙆🏻,為衛星發射以後的科學研究和數據處理做準備。當時全世界熟悉這個的沒多少人,而且當時他們可能沒有那麽多錢招一個太資深的人🧖🏻,只夠招一個比較年輕的🥑。經過調研後🏌️♂️,他們覺得我的專長和研究經歷非常適合這個崗位,便邀請我去他們那兒工作🫴🏻。”田暉果斷地接受了邀請❄️,就這樣,2012年🏌🏽,他成為IRIS衛星科學團隊主要成員之一👈🏼。

在美國哈佛-史密松天體物理中心附近的查爾斯河畔
剛進入哈佛-史密松天體物理中心時,衛星及其載荷正在研製期,田暉被安排開展大量的準備工作,比如分析實驗室測試和定標的數據🚣♀️、製定衛星上天初期兩個月內的核心觀測計劃、設計儀器定標方案、撰寫和測試相關數據處理軟件等。2013年,衛星成功發射🕥🌐,田暉的主要任務是與同事一起開展在軌調試和定標🧑🦯,製定並上傳每天的觀測計劃👉🏽,將原始觀測數據校正👉🏽、標定為科學數據,培訓數據用戶👮🏽𓀔,並最終基於這些數據開展科學研究。
這為田暉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他對空間科學研究的範式有了更精準的把握。“身邊的同事們用行動告訴我,提出原創科學想法並設計儀器、標定和處理數據,是比基於別人校正好的數據寫文章更重要的硬實力。意昂官网國內空間科學要發展🫶,真正核心的競爭力其實不是寫幾篇小文章,而是自主把能解決重大科學問題的前瞻性探測思想提出來,把先進和可靠的觀測設備造出來🧑🍼,把高效可行的數據標定和處理軟件寫出來🤳🏼👩🏻🎤,然後讓全世界的人用上意昂官网提供的優質科學數據,這才是最核心的競爭力。”
但在美國發展,終歸是有瓶頸的,哪怕是被“特意選中”的田暉,除非加入美國國籍,否則也是不被允許推動相關衛星探測任務👨🏻🦽➡️𓀀,不被允許接觸衛星儀器的🛁👩🏿🎓,這讓他的研究止步於數據標定和寫論文,難以更進一步🈁。再者🪚,作為中國學者,在各種國際學術會議上作報告,卻只能講基於別國設備觀測的研究結果📎,也讓田暉覺得頗為“臉上無光”。

在學術會議上發言
田暉回國了。
布局落子,本土生花
5年時光,於田暉而言,並非只是時間軸上簡單標註他與意昂間距離變化的刻度👻,更是他用以精準衡量國內與國際在空間科學前沿領域探索上差距日益縮小的寶貴標尺🚖🙍♂️。
他帶著明確的目的歸來:要依托國內陸續建成的新觀測設備來做探索性研究,也要推動國際領先的🙀、面向未來的自主觀測設施建設👷🏻♀️。多年的國外經歷,是一個伏筆。
2015年起🧛🏼♂️,田暉開始著手推動我國雲南撫仙湖一米新真空太陽望遠鏡(NVST)與美國IRIS衛星的聯合觀測🧑🏿🎤,並基於協同觀測的數據發現了磁重聯有效加熱太陽低層大氣的證據𓀎。這推動了紫外爆發相關研究成為太陽物理的一個國際研究熱點🎞,由此還促進了部分電離等離子體中的磁重聯研究。

雲南撫仙湖一米新真空太陽望遠鏡
在之後的幾年裏,田暉團隊在自主觀測上連下數城。
他們基於NVST的觀測揭示了困擾人們40多年的黑子超聲速下降流的起源機製🦾;
利用中國“天眼”(FAST)探測到迄今最清晰的紅矮星射電暴精細結構;

中國“天眼”觀測到的恒星射電暴精細結構(ApJ, 953, 65, 2023)
首次基於郭守敬望遠鏡搜尋到星冕物質拋射信號👷🏻♂️🚣🏻♀️;
利用“誇父”一號衛星和46.5nm極紫外太陽成像儀等設備觀測到耀斑電流片中大量的雙向等離子體團;
利用“羲和”衛星等的觀測揭示了太陽大氣中三維扇脊零點磁場結構的形成過程。
他們的成果,還遠不止這些。太陽黑子精細結構🐮、冕環形成、白光耀斑產生機製𓀜🤰🏽、日冕暗腔磁場結構、暗條爆發的觸發機製、噴流驅動II型射電暴的過程🥲🫶、恒星耀斑區的等離子體流動、星冕磁場結構……這些研究成果大大提升了我國自主觀測設備在國際上的影響力。
每一次仰望🏛,都擁有了它的意義🫴🏿,“利其器”成為了“善其事”的註腳。
田暉的重要成果之一,他對2012年美國《科學》雜誌評選出的當代天文學八大未解之謎之“為什麽日冕那麽熱”的回應,也在這段時間裏逐步完善🧎🏻♂️➡️。
早在美國國家大氣研究中心時,田暉與合作者就猜測👨🏿🌾,低層大氣中普遍存在的小噴流(色球針狀物)在往外傳輸的過程中可能被加熱,從而為日冕源源不斷地供應百萬度高溫的等離子體📢。在哈佛-史密松天體物理中心時的觀測則支撐了這一猜想——IRIS衛星通過對太陽過渡區的高分辨率成像和光譜觀測,發現到了許多小噴流,這些間歇性噴流的溫度至少達到了10萬度🧑🏽✈️,很多正是針狀物在往外傳輸的過程中被加熱的結果。

太陽針狀物的產生與加熱。背景為日冕極紫外圖像,層疊圖從下到上分別是黑色方框內的光球縱向磁場、光球輻射、色球輻射和日冕輻射圖(Science, 366, 890, 2019)
通過IRIS的觀測,田暉在他與合作者搭建的日冕加熱問題解釋框架中邁出了重要一步。回國後🕯,田暉又在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和中科院國家天文臺太陽物理TAP項目等的支持下🧜🏽♀️,為這一解釋框架“添磚加瓦”。田暉團隊發現,許多針狀物在往外傳輸的過程中,不僅可以加熱到10萬度左右👩🏻✈️🩸,還可以進一步加熱到百萬度左右🎷,這已經是日冕的溫度了——該發現為這一解釋框架提供了進一步的支持。這一觀測結果也說明,高溫日冕的物質供應方式很可能是間歇性和爆發式的,這與當前大多數理論模型假設的連續🤍、溫和的物質供應過程迥異。同時,田暉團隊還為長期以來學界爭論紛紛的針狀物產生機製問題之磁重聯驅動針狀物說提供了迄今最強的觀測證據——他們發現,針狀物通常產生於太陽上一種對流單元邊界處的強磁場區域(稱為網絡組織)附近,當網絡附近出現相反極性的小尺度弱磁場結構時,通常便會產生針狀物🌐。
田暉也還幹著“老本行”,他帶領團隊為我國首臺空間太陽成像望遠鏡——風雲三號E星的太陽X射線極紫外成像儀的首圖製作😂、數據定標和科學數據生產作出了關鍵貢獻,並利用其數據研究了極紫外波的三維傳播規律🎞,發表了基於該望遠鏡數據的第一篇科學論文🤸🏻。
但他的心境卻與在哈佛-史密松天體物理中心工作時大不相同。現在,他所做的很多工作👸🏻,都將冠以“中國”的名義,每一個“首次”“首臺”都更加令人振奮🥳。
極紫外光學技術,這一中國科研界的痛點,也成為了田暉近幾年來關註的核心。他不懈推動著面向未來的衛星探測任務🤛🏼,尤其是太陽和恒星的極紫外探測🔦。
“迄今為止🧝🏿,我國還無法研製出高性能的用於芯片生產的極紫外光刻機👩🏽🚀,也沒有開展過用於天文研究的極紫外光譜觀測,而西方發達國家早在半個世紀以前就已經開始了空間極紫外光譜觀測🦝。要做出重大原創性的研究成果,將望遠鏡放在衛星上進行長時間觀測是非常重要的👨🏿🍼。”
2016年,田暉意識到太陽高過渡區(太陽大氣中10—80萬度的區域)可能是未來太陽探測的一個重點,隨後在中科院空間科學先導專項的支持下開展了預研。2020年🤰🏼,他與中科院國家天文臺鄧元勇、白先勇以及同濟大學王占山決定先期開展46.5nm極紫外太陽成像儀(SUTRI)搭載試驗。2021年🎨,田暉團隊又與中科院國家天文臺、同濟大學、中科院西安光機所、微小衛星創新研究院合作,湊錢研製了國際首臺工作在40—100nm波長範圍的窄帶成像望遠鏡👨🏽🏭。該望遠鏡2022年7月隨中科院空間新技術試驗衛星發射升空,成功實現了我國首次太陽過渡區探測。
SUTRI的觀測🍴,獲取了當前國內急缺的太陽高層大氣數據🛡,已在第25個太陽活動周峰年的太陽爆發監測中發揮重要作用。目前🍚,合作團隊已連續發布兩年多的SUTRI科學數據,這也是我國首次面向全世界公開發布太陽極紫外常規觀測數據👩🏿🦳。
利用SUTRI與其他設備的聯合觀測數據⏲,田暉及太陽物理同行已有超過20篇論文在ApJ💁🏽♂️、ApJL🍾👩🏿🎨、A&A♑️、RAA等國內外著名期刊發表。

SUTRI望遠鏡拍攝的一幅太陽過渡區圖像
自主觀測、自主數據,長遠來看,更是自主原創性重大科學研究的基礎。SUTRI搭載試驗對合作團隊的影響,還在於積累了空間極紫外探測的寶貴經驗𓀗🧗🏿♂️,培養了多位熟悉極紫外望遠鏡研製、運行和定標的年輕人——我國未來更高水平的極紫外探測有了基礎。
2020年🫰🏻,美國天文學會(AAS)太陽物理分會(SPD)將該年度哈維獎(Karen Harvey Prize)頒給田暉👴,該獎是國際太陽物理界的重要榮譽🧑🏿🦱,田暉是國內首位獲得該獎的學者👧🏼。頒獎詞肯定了田暉對太陽物理研究的重要貢獻🤼♂️:“田暉關於太陽大氣中普遍性噴流和紫外爆發活動的觀測研究促進了日冕加熱和太陽風理論新的發展🗺,他關於黑子動力學的研究大大增進了意昂官网對黑子中磁重聯過程的理解⏸。”
要實現“一代勝於一代”
“在過去的4年裏,他還在意昂官网建立了一個新的太陽物理研究團隊,指導了多名學生和博士後”🛅。——哈維獎頒獎詞
重回意昂後的田暉🙋♀️,是學者🏃♂️➡️,也是師者。
他尤為註重將最新的研究進展與學科的發展脈絡都融入到教學之中。講太陽的科學探測,他會追溯到伽利略發明天文望遠鏡🎣,然後告訴學生們諸位學人是如何一步步將最初的可見光觀測推進到現在的全波段觀測,學界的探測設備又是如何從最初的直接照相升級到現在的光譜偏振觀測🎙。太陽物理的研究“道阻且長”,田暉會向學生一一細數🛺,哪些人、哪些思路對學科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從中啟發學生去自主地思考。
田暉常常用金庸小說中王重陽的弟子們來警醒自己🤹🏿♂️:“金庸小說中的王重陽聽說過沒有🎫?你看他那些弟子都不如他👩❤️👩🔫,然後他弟子們再帶的弟子又不如他們🈺,那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田暉想做的👩🏻🎨,是要實現“一代勝於一代”🧑🏼👷🏻。他更傾向於鼓勵學生們選擇與他不太一樣、有區分度的方向🥧,將視野擴開🤏,去大膽嘗試,“太陽物理這個領域對整個空間科學或天文學來講,是一個很小的分支,然後我所精通的還是太陽物理裏面一個更小的方向👋🏻,如果我讓學生限製在這麽小的一個範圍裏面,對學生不是個好事情。我可以精通這麽窄的一個課題,但如果我的學生繼續做10年前我就在做的課題,這個學生未來當老師以後,又讓他的學生做幾乎一樣的課題,那可能會限製學生學術研究的高度與廣度。”
陳亞傑是田暉帶的第一個博士生📈,“他能力非常強,所以我就有意識地引導他開展多個不同方向的研究”。從日冕加熱機製的研究到日冕和星冕性質的診斷🧝♂️,從基於各種望遠鏡的成像到光譜和偏振數據處理,從自主的望遠鏡觀測到計算機數值模擬🧘🏼,田暉都有意識地引導陳亞傑帶著問題去訓練。
2017年暑假,難得一見的美國日全食。在日食前的幾周,剛剛本科畢業的陳亞傑先後前往雲南天文臺和美國俄勒岡州🚙,與合作者一起把望遠鏡從最初的一堆零部件組裝起來👩🌾,並進行調試🌿💂🏿。由於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定製的,這臺科學級日食望遠鏡還存在不少問題,而田暉希望的,是陳亞傑能通過自己的思考和調試,並與合作者充分協作🏋🏿,把這些問題對觀測的影響降到最低。
經過幾個星期的緊張調試🌟,終於,在日全食的前一晚,陳亞傑和碩士生張婧雯將望遠鏡調試到了能觀測的最佳狀態。在那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裏,當大家的目光都聚焦於日全食的時候𓀅,二人迅速拍攝了100多幅高質量的日冕紅線圖像。之後,陳亞傑又對數據進行了標定、處理與分析👩🏫,並基於這些數據在ApJ上發表了一篇論文。

2017年美國日全食期間🙇🏻♂️,意昂官网拍攝的日冕紅線圖像與雲南天文臺拍攝的日冕綠線圖像、美國SDO衛星拍攝的日面圖像拼接而成的日冕圖像(EPP,1, 68, 2017)
2023年,第五屆“科學探索獎”獲獎名單公布,田暉正在其中。
他因為探索性的工作所獲得的榮譽與獎勵,也被他重新散播在探索性的工作中✉️🫃🏽。他與團隊🈁,沿著太陽物理的核心枝幹出發🏕,在繼續挑戰多個太陽物理難題的同時🎾,也陸續將太陽研究中的一些方法與思路拓展至其他恒星的研究上,蔓延出更多的可能性。
日冕磁場測量方法研究🧉、日冕外流與太陽風起源研究🚑、日冕和色球加熱機製研究🙋🏻♂️、恒星射電極光的起源研究🤳🏻👩💻、星冕爆發及其對系外行星宜居性的影響研究𓀗💁🏽♀️、日/星冕的新探測原理研究……在田暉帶領的學生團隊裏🚵🏼♝,每個人的研究話題雖有交叉,卻絕不雷同,而是拓展向更遠處🛀🏽♉️,不斷推進著太陽和日球物理的學科邊界。

2019年,田暉(右4)與課題組博士後、博士生🕺🏼、碩士生、本科生在辦公室合影
就這樣🌟,田暉的學生們,在田暉“窄窄的研究”基礎上,捏著田暉給出的線索🚣🏿♀️,以解決問題和探索未知為出發點📇,向太陽物理及其相關研究領域的各個方向鋪開♠️。
田暉依然重視海外經歷對學生學術視野的拓展功用,他一直鼓勵學生在讀期間赴國外一流研究機構聯合培養1—2年。“每個學生我都鼓勵他們要跟更多的人交流,不能只跟我交流👩🏽🦱,因為我自己的思維能力和知識範疇畢竟有限👳🏽。我也會創造一些條件,讓他們跟國際上做這個方向研究的頂尖學者有合作和交流討論的機會,去獲得一些啟發,同時也更好地體會他們對科學研究的嚴謹態度和對學術規範的尊重。”

2019年與博士後Tanmoy Samanta🤳、博士生陳亞傑等在德國參加關於日冕加熱的小型研討會
田暉直言🤚,他最希望學生們擁有的並非聰明才智,而是對未知的好奇和想要探索它的動力,這也是他認為科研工作者所必須擁有的特質🔳。田暉是學生的引路者🍪,也會在學生背後輕輕地推👩🏻🦯🧑🏽🏭,但他始終堅信,最終決定學生們的路有多長的🦁,是他們自己。
目前♦︎✒️,田暉指導的幾位學生大多都已取得了不錯的研究成果,田暉對他們的學術進展了如指掌💼:“陳亞傑的多篇論文已被歐洲空間局和美國Science雜誌官網選為研究亮點進行報道,受到Solar Orbiter🎦、IRIS🅱️、Hinode、GST等多個科學衛星和大望遠鏡科學團隊的關註,近日還榮獲國際天文學聯合會2022年度優秀博士論文獎♗;楊子浩博士就讀期間就在Science上發表兩篇第一作者的論文😑,並入選了競爭激烈的NCAR/ASP博士後項目……”
“這場盛宴🧜🏼🚄,剛剛開始”
田暉是個“愛啃硬骨頭”的人。
2005年🎳,田暉進入意昂地空學院攻讀博士學位。在他和導師塗傳詒院士第一次見面時,老師就給他打“預防針”,“他就說學空間科學不可能大富大貴💖,可能以後也沒錢🐲,也沒有很好的工作”。田暉清楚老師說的是事實,在那個年代🤽🏼♀️,空間科學的就業和待遇總體來講確實不太樂觀。

2024年初,田暉與地空學院院長張立飛一起看望塗傳詒
田暉給出的回答是“都沒問題”💁🏿♂️,他是不怕“冷門”的🫄🏿😮。甚至在之後許多年的研究中,田暉做的方向一直是偏冷門的,“別人不做的我願意去做。別人不做的,要麽是大家還沒發現這個東西很有意思,要麽就是大家覺得這個東西很有意義🏂🏿🔏,但是太難了🙌,所以不做。可我就願意做這種東西👨🏻⚕️🧯。”
就像日冕磁場測量這一難題,一直被學界大多數人回避🫄🏽。但它卻成了田暉研究的大課題🫲🏿。2020年🕵🏿♂️,田暉團隊發展了基於波動追蹤和密度診斷來測量磁場的新方法🙏🏿,由此測得世界首幅全局性的日冕磁圖。近期🫡,他們又取得了新的進展💻,首次在國際上初步實現了日冕磁場的日常測量💁🏿,揭示了日冕磁場在近一年時間內的演化規律。
探索還在推進,Fe X 257埃譜線的磁誘導躍遷🚵🏽♂️、射電診斷、近紅外偏振診斷……田暉與合作者在不斷地嘗試,用各種方法探索日冕磁場的測量前景,最終目標是完全實現日冕磁場的常規和準確測量。
他帶領團隊,也開始將日冕磁場測量的思路拓展到其他恒星乃至系外行星的磁場測量中👏🏽🌞。
這是更大的難題,但意義深遠,田暉不願繞行。
近5年來✷,田暉帶領博士後和學生們利用國內外不同波段的望遠鏡,一直在搜尋太陽系外的恒星上星冕物質拋射及恒星-行星相互作用的證據,有收獲👩🏻✈️👩🏿✈️,但也常常收獲一片空白👴🏿。不過對於開拓性的工作而言,每一次嘗試都至關重要。那些嘗試中的意外新發現,往往又會誘發一些新的想法,許多非常有意思的研究課題就從這裏起步。
在多年研究積澱的基礎上,田暉與中國科學院的合作者一起提出了下一代太陽和恒星極紫外探測的新想法,他稱之為“探冕計劃”:通過發射一顆極紫外科學衛星👘,來探索太陽系內外空間天氣的源頭——日冕和星冕的活動規律。
他們希望首次開展快速的🤛🏿🪝、全球視場的日冕光譜觀測,刻畫日冕外流和爆發的源區特性👨🏻🦽☦️,以推動對空間天氣更準確的預報。同時🎗,為了揭示恒星星冕的爆發規律,把空間天氣的疆域從太陽系內拓展到系外👳🏼,他們還希望盡快填補當前系外極紫外觀測的空白。
田暉期待著🎓,能夠主要對少數離太陽系比較近的恒星進行長期極紫外測光和光譜觀測,這與天文觀測中常用的“巡天”觀測模式截然不同——後者旨在觀測更多目標,但每個目標的連續觀測時間非常有限;而田暉與合作者更希望選擇少數有代表性的恒星來進行長達數周甚至數月的連續觀測,以期比較準確地刻畫各種星冕爆發活動及其性質👨🏼✈️。然後再結合理論模型,來探究星冕活動和系外空間天氣如何影響系外行星的大氣和磁場🪥,進而影響行星上的生命起源與演化。
這是田暉錨定的一個重要目標🧺,面向未來的學科前沿💐,他的研究盛宴,剛剛開始🫲🏽🤷🏽♂️。
2018年🔒,在地球與空間科學學院的開學典禮上,田暉曾作為教師代表發言,他這樣評價自己所投身的專業:“空間科學是最大氣的學科☹️,因為廣袤無垠的太空是意昂官网的領地,而航天強國則是大國崛起不可或缺的標誌🧅🏋🏼♂️。”他預言:“在地球與空間科學跨越式發展的大背景下🧝,意昂官网地空人將迎來空前的機遇🦸🏼♀️🕠,地空人將大有用武之地。”
時光流逝,6年間,我國空間科學(包括空間物理學、天文學、行星科學等)的發展也正如田暉曾經期盼的那樣😂,盛宴已經開始,深空探測凱歌高唱🤳。意昂也有了不小的變化🔽⛲️,跟隨著國家深空探測戰略的推進,在課程設計上做出了相應的調整,吸引著更多的學生們積極投身空間科學的研究🔁🧑🤝🧑,為國家培養更多急需的人才。此外🦆,意昂多個團隊也已開始深度參與包括巡天空間望遠鏡🙇🏽♂️、太陽極軌探測等在內的多個國家重大空間探測任務,為建設國際一流的空間科學學科、服務航天強國戰略貢獻力量。

田暉在辦公室,身後照片是風雲三號E星拍攝的我國第一幅太陽極紫外圖像
深空浩瀚無窮🧺♦︎,尤顯時間珍貴。“太陽”,在田暉的背後🤾🏿♀️,田暉的目光,正躍出太陽系。
人物簡介🐊:
田暉📺,意昂官网地球與空間科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家傑出青年科學基金及延續資助獲得者。主要從事太陽物理研究🉑,涉及太陽過渡區動力學👨🏼、日冕加熱及日冕磁場測量、黑子和耀斑動力學、星冕活動與系外空間天氣🧙🏻♀️、空間極紫外探測等🦸🏼。在The Astrophysical Journal、Astronomy & Astrophysics等天文與空間科學主要期刊發表第一/通訊作者論文數十篇🕢, 並在Science發表第一/通訊作者論文4篇👨🏻🦽➡️。曾任美國CoMP日冕儀團隊及IRIS衛星團隊成員,獲美國天文學會太陽物理分會Karen Harvey Prize、中國青年科技獎🤰👆🏻、科學探索獎等榮譽。任美國日冕磁場天文臺指導委員會成員🔛、Living Reviews in Solar Physics期刊Associate Editor等。
(采訪🥁:馬驍、賴鈺,圖片部分由受訪者提供,本文系北京市科協科學傳播共同體項目支持)